第166章:避难（2/2）
回来娶你呀。”
那头马上传来笑声，我从没听过这么纯正无邪的悦耳声音。
可是，和眼镜哥聊天时，两人没有一丁点笑声，因为所谈及的事一点不好笑。
他说在暗无天日的小煤矿里，工友们说得最多的是地球上的煤再四十年就挖光了，到时后代们不用遭这个罪，再去冒活埋的危险了。这样想着，现在苦一点累一点挖得快一点也是桩好事。其实他们想错了，世上最险的不是煤矿，是人心，即使煤挖光了，所有的煤矿都关闭了，这个世上吃人的黑洞也不会绝。
听他讲得这么严重，我不禁问，人心该怎样才会好起来。眼镜哥摇摇头，说这一切全是一个“钱”字造成的，这个字目前在中国吃掉了人心。为了它，很多人可以出卖自己身上任何东西，更不用说损害别人了。
“钱比人地位低的时候，它是个工具，钱比人地位高的时候，它就成了吃人的魔鬼。”眼镜哥的口气很平静，可我听得出压在底下的愤怒，“现在人和人普遍都是钱的关系，包括亲人和陌生人，认识的和不认识的。你说可怕不可怕？”
他还告诉我，连行动不便摔倒在地的老年人居然也会诬赖帮他的好心人，证明钱这个东西真的可以把人弄疯。故而现在除了不太懂事的小学生，一般没人会去扶地上的老头老太，除非正好带了摄像设备，先把自己的无罪证据录下来。而对于需要帮助的老年人来说，要跟上眼下社会形势，摔倒了想求助，就必须当众大喊“我是自己摔倒的”，而且注意口齿清楚声音洪亮。
我听了想笑却笑不出来。要是哪天遇到这种情况，我会不会去把那些“危险人物”扶起来？应该会的，因为我清清楚楚记得，牡丹的父母就是遭遇车祸后耽误了抢救，使她成了孤儿。可是因此受到诬赖和敲诈，我会不会后悔？
眼镜哥继续讲，在钱的无数奴隶中，受了帮助又敲人竹杠的老头老太算不上太坏的，他们可能是没有医疗保险，怕看不起病。看病那么贵，平时节俭的老人一旦摔倒，心一下子乱了慌了。如果人人都看得起病，谁活了大半辈子肯去背一个忘恩负义的恶名？
尽管医疗制度差劲，老年人却越来越长寿，原因有两个：外因是生活条件变好了，内因是大伙都死不起。眼下在阴间置一套房产和操办入住仪式都非常昂贵，又没哪个银行肯提供按揭。
有权的人如果成了钱的奴隶，这样的人最可怕。眼镜哥说有权的钱奴去那种气派的办公楼里一找一窝，他们吃喝公费，嫖赌公费，家里装修公费，子女出国也公费。当然玩公费需要技巧，玩得不好也会倒霉，倒霉了就得剃光头坐牢，背一大堆套话批判自己。
在办公楼里，人人懂得出事后该讲什么话，即使抓到一只偷腥的猫，它也会流利地承认，自己的问题是世界观没有改造好。
我不懂世界观是个啥厉害东西，眼镜哥说当了官才有那东西，平民百姓用不上。老百姓犯错误叫心术不正、品质问题，当官犯错误就是那鬼东西的缘故，一旦出事整个世界都受株连。
眼镜哥讲了很多不满意的话，我听了总觉着不是滋味。我问怎样的人才算好，他说好的也有，比如他从小崇拜的科学家，懂得最多的秘密却不胡乱吹牛。
我没见过科学家，在夜来香时也从没听哪个小姐接待过，但小妖姐曾讲，科学是个很棒的东西。比方说，生存了上亿年的老鼠就不得不佩服人类，能做出火腿肠这么好吃的玩意儿。
这样过了几天，什么事都没发生。眼镜哥联系上他的兄弟们，准备下一步活计。走出避难所之前，我先给唐画家打个电话，探一探风声。
谁知他的话让我冒出一身冷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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