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7章:石洞（1/2）
发过和尚愿之后正式入洞修行，由外面的人用石块将门封上，只留一个小方孔可以推送食物进去。修行者从此依靠简单的供养，即每天一钵糌粑，渴了就喝洞中流淌的山泉水。
有的洞穴上方安了个小烟囱，外面每周送点茶叶和木柴进去，让修行者煮茶喝，这算是条件最优越的。但无论是否优越，入洞修行后再也不能与外人交流，讲话或者试图讲话都绝不允许的，否则意味着前功尽弃。
我将在这样的洞穴中，按照那措拉活佛教给的方法修行三年一个月零十五天，虽然我并不是一个向往来世的虔诚僧人。
当我放下背袋，把身上多余的东西交给他们时，活佛最后一次问我有没有问题。我不再回答，双手合十深深地向他鞠躬。
如果能改掉吸血的习性，再艰苦有什么关系？
我心中异常坦然，似乎不是去做藏地最艰难的苦修，而是去还愿，去卸掉身上一个大包袱。
只是在走进洞的一刹那，想到孤伶伶一个人住在家里的妈妈、不知去了哪里的姐姐以及小妖牡丹她们，三年多不能见面且毫无音讯，她们会不会为我着急？
我选的石洞是最黑的一个，窄得只能勉强伸直手臂。进去后我转过身盘腿坐下，笑着向活佛摆手致意。
刚才在外边听司机讲，封洞而修的僧人几年十几年不出来是常有的事，有的就在里面终其一生。外面的人哪天发现送去的糌粑没人接取，七天后把石洞打开，为圆寂的修行者就地举行火葬。
这一带的修行洞中幽闭最长的，是一个不知来自何处的隐士，在某个洞里足足住了六十九年，从二十几岁到九十几岁。但到了最后时刻，他的愿望竟然是再看一眼阳光，于是不停敲击石壁让外面的人挖开石门。
然而他的眼睛早已失明，一出洞就仆倒在地气绝身亡。当初认识他的人，没有一个活在世上了。
司机叫来几个人帮忙，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垒起来把门封住，他看我时眼里满是钦佩。那措拉活佛和道士默默站在外面的阳光下，都没说话。
我在洞口封上的一刹那，记住了他俩的眼神，一个纯澈，一个明亮，一个像能净化任何东西，一个像能洞察任何奥秘。除了太阳，人的目光是我见过最神奇的光亮。
洞里立即变暗，只有送糌粑的小孔透进一些光线。我不怕黑，洞里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，但活佛嘱咐我不要看，连想的念头也不要有。同样，不听、不闻、不尝滋味，也不想那么多“不”。
他说有眼不看、有耳不听、有鼻不闻、有嘴巴不尝味道的境地就是修行。等修行到一定程度，彻底忘了眼耳口鼻和心，不知道自身在哪了，再回过来用眼去看、耳去听、口去尝、鼻去闻、心去想，发现一切已在度外。
看非看，想非想，如同他眼看他人，他心想他人，毫不关己，那感觉似流水浮云不住，自由来去无碍。
于是身上到处是眼睛、耳朵、口鼻等一切的感知。身量极轻，却有无限的拥藏，身形极微小，却与宇宙等大。
在与活佛的交谈中，知道了类似的许多道理。修行中，一个人的瞎未必是瞎，聋未必是聋，痴未必是痴，他的视力、听力、心力往往超越了俗世的范围，落在遥远的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方。
我忆起在山顶遇雷击后耳聋的情形，活佛说那可能是一种神异叫“天耳通”，听不见平常的声响，却能听到阴界或前世的声音，是无意之中让我得到的殊胜法力。
他说的也许没错，我听不见各种声音，却听见了尖利的鬼鸟叫，但这种意外的法力我无法控制，而且不知为什么，一入藏地就消失了。
我发了誓愿，像所有封洞而修的僧人一样。不过内容有些不同，他们是立志成佛，不成佛誓不离开，我没有这么高的志向，只想让自己去掉一种可恶的习性，找到维系和壮大身上阳气的其他方法，然后去做未完成的事。
发誓是很庄重的事，哪怕在自己心中暗暗发誓。我这辈子只发过两个誓，第一个当着妈妈和二姑的面，说无论如何要找到姐姐；第二个没让她们知道，我在心中告诉自己，一定要为爸爸报仇，尽管他不愿我这么做。
爸不愿意，因为害死他的，是个自称为神的非常厉害的怪物。但它再厉害，我挖地三尺也要去找，找到了痛责它为何害死我爸，然后要它偿命。
如果打不过就不去找杀父仇人，那么爸生了我有什么用？
不过在夜来香，听小妖姐她们说，城里人常常发誓，目的是为了让对方高兴一下，顺带着让自己感动一下。双方要的是发誓的气氛，有没有慷慨激昂，有没有缠绵情长。至于最后誓言有没有实现，大家都不关心，因为能实现的太少啦。
这方面最好的例子是男女谈恋爱，两人头抵头、嘴贴嘴发表了无数条誓言，但没多久就自动作废，一拍两散，随即又去跟下一个人发誓。
我发过誓愿，洞口从外面封住后，所有人都走了。四周宁静异常，我像坐在一个黑窟窿里，或沉到了极深的湖底。泉水从我后侧的石缝中流出，细小的声音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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