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1章 少年事（1/2）
仿佛是很久以前，记忆里的阳光是昏黄的，从雕花的窗子里照进来。
午后气象热和而慵懒，上书房不敢有人高声喧闹，苏太傅叫他们看书的时候，往往这些学生们都昏昏欲睡，他们每一个，都是惹不得的身份。
最精力的，反而是他们带来的伴读，他们不敢偷懒，由于一旦自家的主子遭到训斥，他们通常会遭碰到更严格的处分。
而且，上书房讲课的都是名闻天下的大儒和学者，能听他们授课，怕是普通人梦寐以求的机会。
因此，他们之中好学的，便如饥似渴地听着太傅所讲的内容，不敢有片刻走神。
当然，这其中必有异类。
全部上书房坐得最端正就是谢青临了，身姿挺拔，他后边是林英和宋星桥，宋星桥小时候就是一副纨绔样子，他身为二皇子伴读，却比谢青临还要懒惰，趴在书案上，露出小半张白净晶莹的侧脸，眼皮耷拉着，只差一点就要往会周公了。
他为什么敢这么放纵？
自然是由于谢青临让人省心啊，从来不会惹夫子大发雷霆。
谢青临那时候也不是太子，只是皇后所出二殿下而已，小小年纪，却不像其他人那样顽劣。
谢子瑜仍然天真懵懂，逐日都十分抗拒往上书房，几乎天天都是被伺候他的小太监拖过来的，他尚不知道看似祥和的表面之下躲着怎样的波涛暗涌，也不知道他和谢青临的身份分辨代表着什么。
他只知道，被强硬的请求坐在这里听着先生们无趣的长篇大论，是一种极其苦楚的折磨，明明之前，他还可以舒舒服服的睡到日上三竿，也没人敢说什么。
本日讲课的是苏太傅，是所有先生里最年轻的一位，也是唯一让谢子瑜不那么反感的一位。
“夫在殷忧必竭诚以待下，既得志则尽情以傲物；竭诚则吴、越为一体，傲物则骨肉为行路。虽董之以严刑，震之以威怒，终苟免而不怀仁，貌恭而不心服。怨不在大，可畏惟人；载船覆船，所宜深慎。1”
苏仲宣当年也还没有老成现在须发皆白的样子容貌，一袭青衫，君子端方，温润如玉。
他单手执着一册书，施施然念了一段后含笑发问：
“有谁知道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吗？”他环视众学子。
这段话对这些年幼的学生来说有一点晦涩难懂，众人苦思冥想之后仍然不得其解，纷纷将眼力投向身边人，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出什么端倪。
除了皇子，几位亲王府上适龄的小王爷也一同在这里读书。
谢子瑜是这群孩子里最小的，他实在还不到年纪，是淑妃向天子讨来的，天子大概感到反正也没什么坏处，略加思索便答应了她。因此其他人都比他年长些，该知道的、不该知道的都懂了个差未几，他们知道什么时候应当出头鸟，什么时候又应当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。
出身皇家贵胄的孩子，长到这个年纪，没有不会审时度势的。
最成果然是谢青临不负众看，“我感到……”
苏太傅将书放下，转过身，目带期许的看着他。
众人的眼力都凑集在他身上，谢青临尽不露怯，考虑了一下语言：“在忧患之中，竭诚看待属下，得志之后就变得狂妄、目中无人，狂妄自大哪怕是骨肉支属也能成为陌路，固然可以采用严刑峻法，但大家也只是屈服于刑法，而非真诚的诚服。”
说到这里，他忽然停顿了一下，怀疑地看了一眼苏太傅，见他还是微笑着，并没有什么表现，便持续道：“怨恨……怨恨并不在多大，可怕的只有国民，水能载船，亦能覆船，所以要……谨慎？”
谢青临将书本合上，歪着头看向太傅，等候他的评价。
苏仲宣赞叹于他的见解之深，小小年纪竟然看得这般透彻，面上仍不动声色的缓缓点头道：“正是如此，二殿下果然聪慧过人。”
君船民水的道理，明明他还没有教授过，二殿下是从何得知的呢？
他瞥了一眼毫懒懒趴着的宋星桥，默默打消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动机。
宋相家的这位小公子，怎么看也不像是懂这番道理的人。
如此说来，唯一有可能的，只能是皇后娘娘……
谢子瑜本来也懒洋洋的趴在书案上，自打谢青临开口他就精力了起来，固然还是趴在案上，实际上已经在侧耳凝神听着，听到最后，他忍不住问道：“这篇文章是谁写的？”
苏仲宣一看，发问的竟然是素来无心学习的四皇子，不禁感到一阵欣慰，四殿下终于也对圣贤道理感兴趣了啊，他轻抚胸口，娓娓道来：“此文乃是前朝认为著名的谏臣所写，所幸当时时局清明，君主仁圣，他才有机会写出这样一篇文章来……”
他讲得颇为投进，正要讲述前朝时那段贤臣与明君之间广为人知的故事，却猝不及防被一声尖锐的质问打断。
“不过是一个臣子，竟然敢要挟皇上，他哪里来的狗胆？”
竟是谢子瑜。
他纤细的眉毛挑起，瞪着眼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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